编者按:全球聚焦的G20峰会余热未散,不少人对世界经济走向的不确定性产生了一定的困惑。
7月1日,新华社记者来到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国际金融与经济研究中心 (CIFER),专访CIFER中美贸易争端研究团队: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讲席教授、CIFER主任鞠建东,CIFER研究员、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国WTO研究院副教授刘斌,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博士后、清华大学金融科技研究院跨境数字资本研究中心主任助理、CIFER主任助理夏广涛。
三位老师就G20峰会中美元首会晤、CPTPP、中美贸易战等热点话题深入展开剖析,并就记者所关注的热点问题进行了详尽解答,同时对中美贸易的未来趋势进行研判,交出独具匠心的CIFER方案。
精彩内容共分五期发布
第三期:
鞠建东:贸易战暂停期需“补洞”
Q&A
Q:您预测美国大选的这18个月的时间是中美贸易战的暂停期,那么,在下一次中美冲突到来之前,应该如何“补短板”防患于未然呢?
鞠建东:我认为华为任正非举的例子也符合中国经济的情况。中国的整个经济体系、生产体系、技术体系、研发体系等等都是像一个飞机,心脏是好的,发动机是好的,油箱也还是不错的,但是飞机的翅膀上各个方面好多洞。所以需要抓紧时间把洞补上,这是我们立即需要做的事。
在未来,中国主要做的事情应该集中在“补洞”,我觉得有六个大洞要补。
第一个补大洞是突围、建根据地。中美两国经济高度融合,是全球价值链体系里最重要的支撑。但是,在中美贸易争端中,美国试图让中国从全球价值链体系脱钩,孤立中国经济。中美在全球价值链体系的争端,如果继续冲突下去,就涉及到其他国家如何选择站队的问题。美国尝试“去中国化”,在全球价值链里面把中国给孤立出去。如果中国被这种“去中国化”的全球生产体系孤立了,我们就很被动。
我们的建议就是:要建立稳定安全的亚洲价值链。亚洲、东亚、东南亚,这是我们的根据地。具体表现就是建立亚洲共同市场,亚洲共同体,建立亚洲价值链等等。通过更加深度的对外开放,使得亚洲国家更加深度地融合到中国市场、得益于中国市场。另一方面,要让亚洲国家从中国市场分离的成本过高,从而不可能从中国市场分离,包括加入CPTPP这些措施都可以同时推进。只要东亚和东南亚的经济深度合作取得成功,那么美国要排除中国,就不得不排除亚洲。而要想把亚洲从全球生产体系给孤立出去,那被孤立的就是美国自己了。
当然最好是美国也离不开中国市场,这样美国试图在全球生产体系中“去中国化”就不会成功。但是,我们需要有清醒的认识,认识到中国市场虽然强大,却还没有强大到全球经济体离开中国市场都没法活的地步。所以要排序,看看那些国家和中国经济的联系最紧密,把最紧密的这些国家拉倒中国市场里来,共同维持全球价值链的稳定。东亚、东南亚的这些国家和中国经济的联系最紧密,稳住东亚、东南亚,就稳住了亚洲,稳住了亚洲就稳住了全球。
第二个是补生产体系、技术体系、研究体系的安全漏洞,保证一旦断供,影响不大。
比如说,芯片是短板,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自己去准备“备胎”。如果美国断供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其他国家进,是不是能自己生产。所有的关键技术,关键部件在18个月之内,都要有补洞的计划和方案。一旦美国方面断供,我们的生产体系和技术体系不仅能够运转,还能更加强大的话,就不怕对方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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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洞是国际金融安全,最大的挑战是跨境支付系统。如果美国对我们进行伊朗模式的金融制裁,限制中国企业的跨境支付,我们要有“备胎”。
比如,近期美国的法庭要求浦发银行、招商银行、交通银行提供交易材料。按照美国法律,只是要求这些中国的银行提供交易的材料。但是按照中国的法律,中国的银行不能提供交易材料给美方。由于孟晚舟事件,现在中国的的企业高管去美国比较谨慎,提交材料就更加谨慎。所以,法官就会继续施加压力。你拖着,法官就会继续判下去。进一步,就有可能冻结资产,甚至停止跨境的美元交易,国际金融体系里面的小洞有可能变大洞,有洞就要补,千万不能把洞变大。
最大的洞就是跨境支付体系,这个是最难的洞,不管多难也要补。
第四个洞是网络安全体系。美国的网络攻击体系很强大,也曾经通过网络对伊朗的核工业企业进行攻击。中国需要提高防备意识。安全防护意识需要提高到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级别,比如说电网安全、高铁系统的安全和整个经济体系的网络信息安全,这些都需要进行压力测试、做演练、有预案。
第五个洞是安全方面。首先,要确保我们在非常规打击方面有二次非常规打击的能力,使得对中国的打击和威胁根本不可能发生。其次,在常规冲突,比如说在一些热点地区,中国需要确保常规的安全优势,让对方挑起事端的成本比较高,不至于轻举妄动。
第六是社会稳定上也要有“备胎”、补洞。比如说,有些地区最近的社会问题,平常来讲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在全球经济政治关系比较紧绷的情况之下,有可能会变成较大规模的冲突。这个局部地区的不稳定,会影响到体制改革。怎么样使得局部地区的体制改革符合本地居民的利益和全国的整体利益。压力变动力,不一定是坏事,促使我们加快发展的步伐。
Q:您是建议应该有一整套的系统方案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
鞠建东:对。这些系统方案的准备是为了不发生战争,或者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已经有所准备,使得对抗不扩大,使冲突可控。我觉得最大的困难还是在国际金融体系。
Q:如果分为近期和中长期两个阶段,中国在经贸领域应该做哪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