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观点

邹骥：加快能源转型与需求扩展，推动中国绿色发展的新格局

发布时间：2024年11月12日来源：点击次数：次【打印】

9月28日，2024清华五道口首席经济学家论坛成功举办。论坛汇集20位来自全球著名机构的首席经济学家与行业领军专家，聚焦“全球产业结构变革与经济展望”，围绕产业变革、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人工智能、气候变化与新能源产业等细分主题，对中国经济与全球经济作出前瞻性分析，为经济发展政策提供新思路。本次论坛由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主办、国际金融与经济研究中心（CIFER）承办，线下举办、全网直播。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出席会议并参与讨论。

邹骥表示，全球应对气候变化与提振经济的双重紧迫性迫使能源转型成为必然选择。核心问题在于从化石能源转向以风能、光伏为代表的非化石能源，特别是在过去十年中，这些领域的成本下降了80%-90%，推动新能源产业迅速发展，成为经济的重要支柱。当前，中国新能源产能虽然在短期内有所过剩，但从全球的长期需求来看，这种过剩并不显著。政策的重点应放在如何打通发展中的堵点，尤其是下游需求的培育与创造，依靠需求扩大来推动增长。

他指出，电网吸纳可再生能源的能力和储能技术的提升是解决当前产能过剩的关键途径。德国和加州已经在电网可再生能源比例方面取得了显著成绩，中国也有提升空间。分布式能源的发展潜力巨大，通过微网和虚拟电厂等手段，可以减少对主电网的负担，实现更广泛的应用。此外，政策一致性问题也非常重要，能源、气候与产业政策需要协调一致，以支持新能源产业的持续发展。

图为邹骥发言

发言速记

清华五道口首席经济学家论坛

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

第一，我还是要从应对气候变化和提振经济的紧迫性说起，这是逻辑的出发点。其实我不是经济学家，但是得跟着经济学家这个论坛讲话。气候变化的紧迫性和我们提振经济的紧迫性，这两个合起来，最后都决定我们的一个需求，而且要把它变成市场的有效需求。这两个的紧迫性我就不多讲了，只是气候变化的紧迫性里边还有一个时间的要求，就是它大概是需要我们在未来的20-30年的时间里边在全球范围内实现碳中和，不然的话，很难实现我们到本世纪末的升温的这个目标，就是远低于2度，尽量达到1.5度这个升温幅度。一旦这个升温幅度突破，可能自然生态系统会出现一些不可逆的，比较巨大的变化，带来的损失，用卢尔尼克拉斯登（音译）的话说，就是要超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损失，就是自然科学告诉我们这个损害会很大的，而且整个地球系统可能不可逆，所以它有时间要求。所以，我们不是说还慢慢干，悠着干，干20年不行30年，30年不行50年，这个是有一个要求的。

那么，这两个紧迫性里边核心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能源转型，不限于这两个问题，但是这是核心问题。能源转型就是从化石能源为主，转向以非化石能源为主。那么，在这里边，毫无疑问，现在我们今天要谈的风光为代表的新能源产业，当然其实还有核能，还有生物质能，这个目前已经浮出水面的上升趋势很显著的，是要挑大梁的，特别是风光。另外，还有能源终端使用部门的，比如，工业建筑、交通电气化，这两个是要绑在一起的，这是打成一个捆。它们的发展，刚才刘世锦主任已经提到了他们的很多基本状况，有一个是始料未及的，我本人有幸参加了《巴黎协定》谈判的全过程，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实现战略转身了，但是有的主要还是出自概念。

我记得特清楚，当时我给解特使（解振华）画库兹涅兹曲线，说中国肯定要达峰的，中国应该有达峰的目标。另外，人均排放的达峰水平和它整个变化的趋势，和你收入之间的关系，收入水平的关系，那个时候好像还都是从理念出发，从一些其他国家的，其他经济体的实际经验出发。但是，《巴黎协定》我记得很清楚，2015年12月份谈判成功的，2016年签署的，到现在说起来也已经八九年的时间了，或者大约十年时间里边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契机，这就是风光为代表的可再生能源，还有动力电池技术，然后直接影响到汽车技术，这个成本降了80%-90%，而且还在继续降，然后电池的技术，而且迅速地产业化，迅速变成国民经济的支柱。

去年我们出口万亿，“新三样”一下就是万亿。我算了算，大概占到我们整个出口额的4%，4%不是小数，而且这个份额还会继续上升。今年上半年，出口也很猛。根据刘世锦主任也谈到国际市场的问题，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噪声，又加税，又这个那个的。但是，挡不住。而且我6月份在伦敦见到一些朋友，他们给我们算过，比我们算得还透，说加30%几的关税，欧盟加百分之几十的关税，你们还赚钱呢！我心里也想，我反正还是赚，那就反过来说我们的成本有多低。这个底气在这个地方。

在这种形势下，问题就转化为我们如何对待这几个产业，怎么评价它们的地位？在国民经济当中的地位，在能源转型中的地位，应对气候变化的地位，乃至中国在国际体系中的战略地位。你的战略地位是靠你的基本的综合国力，靠你的头部企业，靠你的经济的财富，靠你的技术来确定的。那么，中国今天我们看到了那个影子，就是要变成发达国家了，变成世界的先进的国家了，所以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得到2050年。但是，如果世界都跑的你产的汽车，历史上看就是日本、德国和美国，再加点法国、意大利，主要是日本、德国，那个时候你就真是发达国家了，我说的都是表观的。

那么，在这个里面，我要说一点，就面对刚才我讲到的两个迫切性形成的那个巨大的潜在的需求而言，我们的新能源产业产能从五年的尺度不过剩，也就是刚才刘世锦主任谈到COP28，谈的Triple Renewable和Double Efficiency这个目标，这是全球共识。

那么，在这个目标下，我们投资企业，大概我们的光伏为例，10亿千瓦每年的产能，肯定是应该不够用的，服务全球，达到这个目标。但是，我们要一年、两年的尺度，确实又出现了所谓的产能过剩，这就是一个不均衡的状态，经济发展最永恒的状态是不均衡的。但是，它的趋势又是均衡的，这个毫无疑问。

那么，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了短期的不均衡，然后解决问题的思路不是踩刹车，现在好像说去年风光出货3亿千瓦，风光开始卷了，开始降价了，企业没利润了，踩刹车。今年的目标，去年是定的1.6，结果是3亿千瓦，今年定了一个2.5，我认为这里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政策一致性的问题，现在我们也强调，你的能源政策、气候政策、新能源的产业政策和现在整个国家要提振经济，要稳增长，要扩大需求这个政策一致不一致？这个时候你的政策倾向是去踩刹车，刚才我刚进门前一个记者追着我问，说邹教授，您谈谈今年光伏企业怎么出清？我认为这个药没吃对，可能症状你看到了，吃的药不对。现在的重点不在于出清，重点是如何打通堵点，扩大这些产业的发展，把它的下游的需求创造出来，也就是所谓供给创造需求这个题应该是主要政策者和我们实践者要回答的问题。

所以，我倒认为，今年目标至少应该还是3亿千瓦，新增风光还是3亿千瓦，这应该是至少，而且我认为是稍微踮着脚可以完成的，上半年是1.25亿，别线性地算，全年平均好像2.5亿。我认为下半年，特别是四季度是有可能还找到3亿千瓦，产能没有问题，问题是堵点在哪儿？我刚才说下游。现在物理上看，上网难。所以，一片红区就出来了。但是，这个上网难有两个出路，一个就是电网还要努力，有努力上升的空间，吸纳可再生能源。有两个国际对标，德国电网的可再生能源上网的占比已经达到58%了，我们下个月就要组织跟德国的电网的对话，就是到底58%是怎么达到的，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有利条件？中国的是多少？20%。我们20%-58%之间，哪怕中国还有特殊情况，我们缺少天然气的机组，都是超临界，大型的百万千瓦机组，不灵活等等，这是你的困难。那么，你不到58%，你到35%行不行？你到40%行不行？这是一个问号。

加州的电网，前两天我在纽约开会，又一次访问了加州能源资源委员会的主席。我已经跟他讨论了几次了，他现在是61%，这个在电网上接受可再生能源的比例，而且他现在的电网的稳定性在改善。那么，我们电网还是有潜力往上走的，还走得快一点，困难都在那儿摆着，谁都有困难。

但是，电力的这些技术不太存在什么国情的问题，放到哪儿都是这个技术。这里边当然有一个核心是储能。而且这种苗头，我们今年夏天得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案例的信号，这就是苏州的信号。今年大家知道，在长三角地区是历史上热浪的温度最高、持续时间最长，用空调的负荷也是最高，尖峰负荷也是最高的一年。但是，今年他们也是历史上第一次没有出现夏季限电。原来需求侧管理等等采取了一些措施，这里边有一个核心的措施，它在今年已经准备好了51万千瓦的储能能力来削峰填谷。靠51万千瓦，以及比较事先预报的需求的调节，它今年就做到这一点，这就是现实摆的，我今天都不说理论，都说的实际的事儿。

那么，也就是说什么呢？我们已经可以离开靠修火电厂来准备你一年那会儿的峰值时刻，然后发电才2000多个小时，赔得一塌糊涂，这个可以翻篇儿了，不用再修火电厂了，保这个峰值。如果你说一个小地方，假如青海有这样的案例，不足以说服问问题，一个1600万的工业城市，人均GDP 3万美元，发达的城市苏州，而且它给整个江苏省，江苏省是中国第二大经济体，这个地方能做出贡献的话，能实现这一点，加州是世界第五大经济体，德国是第六大经济体，这些地方都能实现，我们怎么就不能实现呢？我画这个问号，我的珠三角先实现，长三角先实现，京津冀先实现，行不行？这是一个通道。

最后一个通道，分布式可再生能源，有大量的潜力，我们现在每年新增的装机里边有2/3是分布式，未来还会更多。当然，这里边有些新东西，比如要大量地发展微网，把微网连起来，还要再配网，要做改造。但是，我的大量的分布式的发电，我不上主网，我少打搅主网，减轻它的接收间歇能源的负担，我自发自用行不行？我互联互通行不行？我大量的虚拟电厂行不行？这个我们已经看到这个前景。能源基金会已经做了几个典型了，我们认为很有前景，当然要做大量的工作。

这里面还有一个需要打通的堵点，就是他们现在发的电自己用不了，山东的农民才用10%，他的那个屋顶的电，屋顶光伏。我们打算给它先提到50%，没说让你全都吃干榨尽，怎么用呢？给你装上储能，村级储能、排区储能，或者户级的，这个就是因地制宜。装完储能以后，这个电就可以商量怎么用了，你的建筑的电气化，农民房还没弄电气化呢，给你装上热泵，你的热泵，冬天取暖，夏天制冷，你的农器具，以后拖拉机、播种机全都是电池了，不用柴油了。你的机井提前给你充好电，行不行？技术原型都有了，到村里边看，到县里边看，坐在部委大院看不到这些东西的，一定要下基层，能人在民间，民间解决方案多着呢，而且都做出来了，这个堵点打通，就能把需求用了。用了以后，前两天我跟李政老师在苏州开会，我跟协鑫的老总朱共山说，我说朱总你现在最不需要的是补贴，你最需要的是订单，他说是。我们这样一下来，你光伏的订单不就多了，多了以后，这是我们头等大事。

我就说政策的一致性，和我们要扩大需求，用扩大的需求支持增长，稳定中高增长率是完全一致的，我们的国债往哪儿花，去补那些农民用户，而且拉他们，把他们拉到第二个4亿人的中等收入群体中，在未来十年里边，拉到那个里边，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域，不但给了钱，还给他能源，然后他就可以改善生产，可以提高自己的生产力，这时候就转起来了，这个就跟我们的收入倍增计划也结合起来了，什么振兴乡村，我们也为解决城乡差距做了贡献。

总而言之，这里边我觉得，另外刚才刘世锦主任讲的目标我完全统一，包括国际上的目标，我们下一个NDC的目标怎么定？原来定的12亿千瓦2030年，今年实现了，提前六年。我就有时候在想目标的公信力和声誉，你太多了，冒进，你这个声誉不好。你如果要太落后于市场、产业、科技的发展，是不是你的目标人家也就不太当回事了。

那么，我们的目标，中国定目标，定规划，这是中国的一个体制自信，体制优势，我们还是要做好，要与时俱进，这个目标我们要好好考虑，它的意义已经不是给国际做承诺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儿。我要给市场一个明确的信号，我要塑造未来的需求，引导我们的研发，引导我们的资金往哪个地方走，这个前景摆在这儿，我就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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